文/潘丰泉（厦门）

　　现代艺术展，大都集中在一些平常艺术活动相对活跃的大城市操办，如北京、上海、广州等地。当然从策展规模到演示空间也是大型的。一般，策展人大都以某一座在国内甚至国际上知名度相对较高的城市举办这一类观念作品展，显然，是借这座城市的文化底蕴、经济实力，通过各种网络传播媒体迅速产生效应引起轰动。但如今，有越来越多的此类艺术展示在一些中小型城市举办，活动期间照样有大量新闻报道出现，确实在向大众化迈进，就像继2013年“从卡塞尔走来”在福建漳州市举办后的两年时间不到，2015年新春之际又一个当代艺术展“多维视界”又在此地盛大推出一样。

　　进入20世纪80年代，人类的艺术观念发生了一些根本性的变化。像我们这些出生于上个世纪60年代的画家，或者说更早的一些——在我们之前的几代人，无论是学画初期、基础阶段，从各种渠道里所能见到的东西都是很有限的，例如，就素描这一基础领域，多数人脑子想到的，不外乎是文艺复兴时期的达·芬奇、米开朗基罗和拉斐尔，或稍晚他们一些的安格尔、门采尔，或者苏俄的列宾、苏里柯夫等大师的素描、速写作品，再就是当时活跃在国内艺术界的一批著名画家，他们平常写生的头像素描，都是学子们提升绘画技巧的最佳范本，模仿好他们的画作，就等于懂得了用什么样的技巧才是正确无疑，才够标准，才不至于误入歧途。及至进了专业艺术院校，天天在教室里打好基本功，又不满足于眼下的状态，求知欲使得我们渴望看到更多更新颖的东西。幸好，正赶上东西方绘画交流更为开放的时代，在国内，也很容易通过画册知道了许多介绍西方现代绘画方面的知识，知道了什么叫野兽画派、立体主义、象征主义、未来主义、达达主义……那些引领艺术时尚，改变现代绘画的一场场翻天覆地的视觉观念运动和一件件作品，已完全颠覆我们以往的审美知识、结构，兴奋了我们有些快被麻木了的视神经，一时间，眼界大开，思路活跃。这下才知道，除了那些文化历史悠久、技法发展较为全面的写实绘画以外，原来艺术家观察世界，寻找各种不同艺术美感还可以有另外的方法角度，别样的新颖手法，可以用不同形式观念诠释表现同一个主题。这些正在悄悄左右并改变人们原有的审美角度。一部西方美术史，到了这个时期，可谓千奇百怪，无奇不有。

　　人们的视觉需求发生了一些新的相应的变化，没有什么会一成不变，人类曾经创作了大量的古典绘画表现手法，也面临着开始有人对它说“不”。现代艺术的发展，就是在这种情形下出现的，它更加激发了人们丰富的艺术想象力，甚至让观赏者也成为某一件作品的参与者。同时，有很多现代艺术，使得传统绘画作品必须是在画布、纸张、毛笔和颜料中才能完成的理念发生变化，它跟人们的日常生活产生密切联系，看着作品，会觉得它们就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合理却又出乎意料地存在着——怎么你我就没想到的画面、效果，让别人给表达出来啦。

　　在我们身边也时常会有一些小型的现代艺术作品展示活动。其意义，是它正悄悄改变人们的视觉感，使人们敢于直面当今的这一切艺术变化。其实，很多艺术观念就存在于我们日常生活空间，它不再像那些被高悬在世界几大著名的博物馆，既熟悉又遥远的一幅幅表现历史内容的巨型主题创作。

　　在中国，一些现代观念艺术作品，正由初始时的一层层面纱，到今天彻底被拉开——人们正从容地接受这一切变化。平民百姓对这种新的表现观念和形态有了近距离的接触和对话。在普及推广当中，自有其高雅的一面，也容易走向庸俗。现代艺术意味着，新的艺术制作手法和材料，除了能很快让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觉以外，有时转眼间就在人们的视线里消失，因为一件观念艺术作品想做出效果，常常需要借现代材料比如工业时代下的材质，才能得以展示，或有所突破，这是完全可能的。不过，一些优秀的架上绘画作品所包含的文化底蕴可以让人细品慢嚼，现代观念艺术恰恰在这一方面出现了问题，这需要大家沉下来思考，即如何让它发展得更好、更完善一些——从作品内涵等等，有更深入的挖掘和表现。

　　这些年，不管是在国际场合出现的一些观念艺术作品，还是受一股西方观念艺术风潮启发下，在国内形成的作品，它多多少少让原来就有几分神秘的观念艺术，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如此一来，使得原本欣赏艺术了解艺术时直观明了的状态，变得要多绕几道弯才能到达每个人想要看到的或理解的层面。那么，作者是否想通过这样一种更加复杂的结构变化，让作品内涵深刻一些？

　　倘若把15世纪西方文艺复兴时期的创作，与今天所有观念艺术联成整体来看，对这一历史过程作一个简单回顾，不难发现，作为一切视觉形态艺术，对技巧语言的不断追求，其实就是因观念导致的各种变化的结果。这好比15世纪的艺术家，通常一切围绕宗教题材表现，自然会以一种高贵、不可撼动且让人敬畏的画面出现，其中人物画又是人体画难度最大的表现题材，再找不出任何题材与之抗衡，这几乎成为当时活跃在艺术界的画家和雕塑家的共同追求和必守原则。

　　如今，在我们身边举办的一个又一个的观念艺术作品展，意味着围绕艺术的各种多元活动已成为一道洪流，势不可挡、浩浩荡荡向着艺术前沿奔去。尽管也有人对于这样的观念展示活动不免嗤之以鼻，但对种种新材料的追求运用，无疑在更新着我们的视觉观念，那些还停留于架上绘画的感知，那些一而再再而三似曾相识的绘画层面，尽管有很多人为之努力，以求有所突破，以图在这一写实领域有一个新的神话般奇迹出现，但还是有许多表达不够的地方。因此，人们需要面对一些新的在以往不曾出现的现象加以关注，正如已经出现的用新的材料去表现艺术，并获得巨大成功一样。无疑，现代观念艺术所带给我们的新的视觉感受，它除了是另类的，也确确实实有触动我们内心的地方。

　　（潘丰泉，厦门大学艺术学院教授）

　　来源：美术报